第311章 金友玉昆(一)-《大明望族》


    第(1/3)页

        昌平那边的庄子,是已故三老太太的嫁妆产业,当年二老爷成亲后就给了二老爷。如今在那边庄子的管事姓关,关管事有个年过六旬的姑姑,就是二老爷的乳母关妈妈。

      关妈妈是已故三老太太的陪嫁,后来配了个沈家家生子,生了一个女儿,正赶上二老爷落地,就被选为乳母。

      没过几年,关妈妈的男人得急症没了,三老太太怜惜她,加上见她服侍二老爷精心,就将她女儿杜鹃也叫上来当差,安排在二老爷身边,做了小婢。

      杜鹃比二老爷大半岁,六、七岁起就跟在二老爷身边,两人相伴长大。

      等到二太太进门,二老爷一家被分出去单过,关妈妈与杜鹃本就是服侍二老爷的人,自然也要跟着出去。

      结果不出半月,二太太就要将杜鹃配人。也不知当时到底发生什么,杜鹃就投了井,关妈妈则是被送到昌平庄子上去。

      这一转眼,就过了三十年。

      前年给沈珏选婢子时,二老爷全都托给徐氏。徐氏为了避嫌,选的婢子多是二老爷名下的家生子。其中,春鹤她爹早年是昌平庄子的二管事,她听家人提及过关家的事,知晓这段渊源。

      二太太要被送出去“静养”的前因后果,沈珏都知道了。他虽没有再开口为二太太求情,可总觉得这样不管不顾心里有些不安生。

      毕竟从名分上说,乔氏就是他母亲。虽说乔氏算计四哥不对,可外人并不知晓,只会当成是因年前他生病的事。

      沈珏有意无意地跟身边婢子打听了昌平庄子几句。他心里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是庄子上日子太好,二老爷想要送妻子过去以“静养”之名躲清闲,那沈珏会瞧二老爷不起;要是庄子上日子太过糟糕,那他身为嗣子,是不是该向伯父伯母为嗣母求些福利?

      就在沈珏心里还没拿定主意时,就从春鹤口中听到这段旧闻。

      因时隔久远,且又事关主人,春鹤并没有细说二太太为何逼杜鹃出嫁,杜鹃为何顶死不嫁,不过其中缘由并不难猜测。无非是二太太年轻气盛,见不得二老爷身边有这样一个服侍了十来年的婢子。贴身婢子,向来是男主人暖床丫头的候选,且这杜鹃又是二老爷乳姐,身份非比寻常侍婢。

      沈瑞听完这段旧事,只觉得狗血淋漓。

      只瞧着现在二老爷温文儒雅的正气模样,还真看不出他少年时那般多情。家中有订了婚约的童养媳,姨母家有个情投意合的表妹,自己房里还有个青梅竹马的俏婢。

      乔氏的杀伤力,也是在三十年前就有了实证。

      “或许你想多了,我觉得八成二老爷是写信的时候没想起关妈妈来……”沈瑞道。

      三十年光阴,整整半甲子,对于沈珏这才活了十几岁的少年来说,听起来就跟一辈子那么长似的。

      沈珏犹豫了一下,道:“二哥,二老爷真是一时忘了此事也是有的……他都如此,大伯与伯娘更不会留意这些,要不要禀告长辈一声?”

      沈瑞点头道:“自然是当告知。不管关妈妈与关管事是不是记仇,他们都是二房仆人,二太太即便是过去‘静养’,身份也是他们主母,没有受他们磋磨的道理。”

      沈瑞这样说,倒不是向着乔氏,而是沈家不能出现“奴虐主”的丑闻。到了那时,别人不会去探寻三十年前的旧闻,只会将此事归咎到当家夫人徐氏身上。

      加上乔氏娘家如今败落,在世人眼中已经是弱势,沈家安置不妥当,上下的人品说不定都要遭质疑。

      “这样就好了,要不我真是有些不放心……”沈珏松了一口气道。

      眼看就是端午,距离院试就剩下一个半月。

      沈珏过来溜达溜达,便又回去读书去了。

      沈瑞并没有急着立时去上房,在书房做了一篇时文,又写了半个时辰的大字,估摸徐氏午歇起来才过去,将关妈妈的事情说了。

      徐氏叹了一口气道:“好孩子,幸好你提醒了我……关妈妈出去的年头太久,我只听说那边管事姓关,是二老爷早年当用的人,都忘了还有关妈妈这一茬……”

      沈瑞犹豫了一下,道:“那还将二太太送那边么?”

      “这天下有奴避主却没有主避奴的道理……且这个地方又是二老爷定下来的,不好更改!”徐氏道。

      母子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狐疑不定。

      关妈妈从沈家出去三十年,别人忘记还都说得过去,可她服侍了二老爷十几年,在外也是受二老爷供养,二老爷真忘记关妈妈与二太太的嫌隙?

      徐氏不由皱眉,换做其他庄子,既是管事不妥当,直接换了个管事就是了,偏生这处庄子是二老爷的私产,里面的下人都是二房的。

      徐氏感觉颇为棘手:“哎,只能再推迟些日子……”

      其实,徐氏直接安排两个妈妈跟过去看着,庄子上的人绝对不敢慢待徐氏。不过徐氏如今卸了家里的庶务,开始教导三太太与玉姐两个,自是不愿再掺和二房浑水。否则倒好像她这长嫂苛严,发作妯娌似的。明明是乔氏自己招祸,二老爷下令发作,作甚要长房背黑锅?

      另外一个法子就是让毛妈妈夫妇跟过去服侍,这两人是二老爷得用的老人,有他们在,关妈妈姑侄即便记仇,也不敢让乔氏吃苦头。

      可这两人打理二房产业,又看顾沈珏这边。徐氏打发人出京,倒像是排挤二房的人似的。

      要是之前徐氏遇到这样的事情,哪里会犹豫,直接就有了定夺,如今却是乏了,实不耐烦为二房之事费力。

      不管送不送走乔氏,何时送走乔氏,都有长辈们定夺,轮不到沈瑞操心。沈瑞将这件事禀告到徐氏后,就撂下不想,回九如居练大字去了。

      等写完十篇大字,他纷乱的心也静了下来。

      沈琰是将“投名状”递了过来,可怎么会是心甘情愿地依附?

      偏生这个时候,沈家这边能选择的余地并不多。难道还真的能找人出首,告发沈琰兄弟“出身不明”?那样即便会断送沈琰兄弟仕途,可也会让沈氏族人心冷。

      沈家书香望族,子弟多是以举业读书为主。对于读书人来说,断送前程与杀人无二。

      沈琰祖辈固然有错,可实在是相隔年头太过久远,到沈琰兄弟这一辈已经是第四代。尚书府这个时候发作,就显得盛世凌人,还要翻出祖上的家丑来为人说舌。

      不能出首,剩下两个选择,一个是接受对方投诚,一个就是置之不理。

      可即便现下置之不理,等旁人捏了兄弟两个的短处将此事揭开,二房依旧要做出决断。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