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天理昭彰(五)-《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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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鐩已是颇为激动,“这……这……实在是,承蒙刘公公瞧得起……”
焦芳见他这样,颇为满意,抚了抚颌下美髯,道:“都是为皇上办事,你也知皇上极是看中西苑,刘公公也是急皇上所急,举贤任能,时器你有大才,堪当此任,可要把这工程修得漂亮,让皇上欢喜才好。”
李鐩忙不迭表决心,表示一定把西苑修得让皇上满意,让刘公公满意。
焦芳越发开怀,笑眯了一双眼,又似无意道:“如此,也当往南京书信一封与衡石,让他也欢喜。”
衡石,是李鐩兄长李鈞的字。李鐩会意,忙笑道:“该当,该当。孟阳兄放心……”
说话间,外面传来管家极力压低却掩不住焦急的声音唤李鐩。
李鐩只觉十分失礼,心下不满,却也不能由他这般,又不好当着焦芳的面呵斥,只得尴尬告罪一声,出得书房来,往廊下站了站,黑着脸低斥了跟上来的管家两句。
管家苦着脸,低声道:“贺家那位太淑人,全套诰命冠服过来,求见老爷夫人……夫人实不知道怎么办好,还请老爷示下。”
李鐩脸更黑了几分,暗骂老虔婆,他那续弦年轻,哪里敌得过人老成精的贺老太太,若被缠上也是麻烦,但先前李家做那般姿态,不就是为了有个好名声么,这会儿将贺家拒之门外,先前的也就白做了。
且焦芳还在这里,若贺老太太堵着前门不走,难道让焦芳个堂堂侍郎走偏门出去?!
李鐩忍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让夫人在后宅呆好,不要露面。请贺太淑人到前面花厅,就说夫人为三郎的病去寺里祈福去了,我这边还有客人,稍后便过去见她。”
那管家松了口气,忙领命去了。
李鐩心下抱怨锦衣卫没多围贺府几天,倒把这麻烦的老虔婆放了出来,站在廊下深吸口气,平复了一番情绪,才回去书房,向焦芳歉然一笑,简单说了句贺老太太登门。
焦芳捻须微笑:“南人多狡诈,时器慎言。”说罢起身告辞。
李鐩连忙口中道歉,起身相送。因知他厌恶南人,也不多说什么,心下倒也认同了,以后再给儿子议亲,还是挑北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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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寿坊沈府九如居
贺家兄弟下了诏狱,沈家也没就此松口气,沈瑞叔侄还是密切关注着贺家的一举一动。
锦衣卫围了贺府两日,先后又抓走了两批幕僚、男仆,这才撤走。
寻常人家只怕已乱了,而贺家却是丝毫未乱,下仆偷盗逃窜等事一概不曾发生,府内管束越发严厉,沈家埋的内线几乎无法送消息出来。
听闻贺大太太已惊惧病倒,却是贺老太太一力撑起贺家,临危不乱,雷霆手段治家,倒是让沈家叔侄颇为佩服。
内线虽递不出消息来,外面盯梢的却还在。
很快,贺老太太品级大妆去工部侍郎李鐩家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贺老太太被恭敬请了进去,但是至多半个时辰,就面色不善的出来登车回府。
送消息回来的盯梢小厮把贺老太太进门前后的表情都描述得一清二楚。
“命妇品级大妆去,这是生怕李家不帮忙啊。”书房里,沈全笑嘻嘻向沈瑞道。
沈瑞嗤笑一声,“这位太淑人可不是好相与的。不过,李家既然能退亲,必是不会再搅进去的。不知道贺太淑人下一家找谁去。”
沈全笑了两声,又皱起眉头,往前凑了凑,道:“她不会……像在松江那般,还来沈家吧。”
沈瑞冷冷道:“这里是沈家二房,与她贺家只有仇人,没有亲戚,她缘何要来?便是厚颜来了,沈家可不是李家,作甚要理会?”
沈全立时点头,“正是!”又拍着胸脯道:“若她还那般厚颜无耻,穿着诰命冠服来堵门,我便出去,就将你当初说的那番话当众说了,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在。”
“沈家信国法、信公道,一切都听由朝廷判处!”沈全朗声复述,又有些激动道,“如今,就看国法如何处置贺家这恶贯满盈的阴险小人!”
三老爷在一旁一直没言语,此时也点头赞道:“说得好,沈家信国法、信公道。任她百般手段,只静待结果便是。”
沈瑞虽是点头,却不会真的静待结果,贺老太太可不是等闲老妪,是个极会舆论造势的人,他还要好好谋划,防着她针对沈家造谣。
案子开审,沈家人更当闭门不出,沈瑞便打发长寿悄悄出去找了杜老八,请他多关注街面上的情形。
这几日,贺老太太除了找到贺东盛昔日好友、同僚、同年外,甚至去找了李东阳。
李东阳哪里会见,这种时候他亦是避嫌唯恐不及。
那些被她找上的人则都与李鐩一样态度,此案密审,爱莫能助。
贺老太太岂会甘心,坊间果然流传起三司大人被沈家蒙蔽等等风言风语,渐渐的,竟变成,当初松江通倭案审案有猫腻。
而此时,朝上正在就王守仁的封赏而争吵不休。
张永、王守仁取得的是正德朝第一场胜利,虽是剿匪,但此匪勾连倭寇,亦不同寻常匪患,朝廷内外都是知晓的。
且朝中大佬更是深知其中与宁藩关系,此番实是劳苦功高。
内官张永的封赏不与外臣相关,早在正月初十皇上就下了道圣旨,调御用监太监张永为御马监掌印太监,且管神机营中军并显武营神机营右掖。
不过随后又连下数旨,原御马监太监徐智调中军头司管奋武营,御马监太监王润调内官监掌印太监。而以司设监太监马永成为御马监监督太监——即御马监二把手,司礼监太监刘瑾管神机营中军二司五千营。
这是小皇帝在登基后第一次大规模调动内官,将御马监整个大换血,似是一点儿不委婉,直白的表露出要把弘治朝老人换下去的意图。
而在人员安排上,却又委婉的让刘瑾、张永、马永成形成巧妙的制衡。
内官相互牵制以免一家独大原就是外臣所乐见的,谁都不希望出现英宗朝大太监王振那般旧事,但外臣也都不得不叹一句,小皇帝这帝王心术用得越发精纯了。
而在王守仁的封赏上,外臣又见识到小皇帝深厚的打太极、耍赖、不讲理功力。
虽然朝上都承认这次剿匪不凡,但那又怎样,早在国朝初年兵部就定下的规矩:“首功四等:迤北为大,辽东次之,西番、苗蛮又次之,内地反寇又次之。”
再是不凡,再是重视藩乱,这次,是且只能是内地反寇罢了。
内阁一致认为,王守仁原是正五品,本次提一阶到从四品就很对得起他了,应当只赏些钱帛,考评记优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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